陆薇:公司越做,压力越大。只要公司还在增长,状况肯定越来越复杂。但我觉得我个人的心态比过去两年要好。
我过去心态不好的地方在于,我以前中了个“毒”,总觉得CEO不能成为一家公司的瓶颈,于是希望什么事都自己学,自己去解决。但人的能力精力是有限的,不能所有事都靠自己,这么想就容易沮丧和自责。我现在比以前心态好一点,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完美。我的一位合伙人对我说,如果你销售比我做得还好,要我干嘛?我想也是,就比较释然了。我一直在学习这个过程——接受自己有能力短板,找到合适的伙伴来互补,并跟对方建立一种好的配合关系。
甲小姐:过去七年,和最开始创业预想的一样吗?
陆薇:很不一样。当年无知者无畏,现在充满敬畏。
甲小姐:你在思路上自我颠覆过吗?
陆薇:有挺大颠覆的。我们一开始绝对是技术派,现在虽然还是技术公司,但我们真的觉得在把企业做成功所需要的所有核心能力中,技术不是第一位的。
甲小姐:你做过的最失误的决策是什么?
陆薇:在用人方面。用数据洞察工业设备,却某种程度上忽视了对人的洞察。我们遇到过早期合伙人消失之后出去自立门户,也遇到过高估或低估团队成员的能力。我发现事情总是容易的,最难的往往来自人,无论合作伙伴还是团队内部。比如去年疫情爆发那几个月,我们收入停滞,那时我们公司的高管团队有不同表现,有的人要求自降工资给团队涨薪,有的人会希望把股权抵押拿回现金——不做褒贬的评价,但波峰波谷间,让我开始关注对人的洞察,看清自己,理解他人。
很多事是做企业之前不会想象到的。大家往往都只见贼吃肉,没见贼挨打。但我觉得我还是足够幸运。一方面,这个赛道仍很有发展前景,另一方面,虽然经历了波峰波谷,但对人会有更多洞察和把握,现在大部分人还在,而且大家也更团结。
甲小姐:你经历过至暗时刻吗?
陆薇:如果把通宵难眠的时刻叫至暗时刻的话,每年都有。
甲小姐:最至暗的时刻你有想过放弃吗?
陆薇:其他人都有退路,创始人是没有退路的。
甲小姐:你们公司起名叫“K2”,乔戈里峰,你现在心中那个乔戈里峰有清晰的形态了吗?
陆薇:我们还没看到那座山的具体样貌,但它确实是远方的召唤。
甲小姐:因为“山就在那里”?
陆薇:之前有人问过我,到底你心目中的K2是什么?我说可能不是具象的东西,而是自己心里的感受,是你期望的那种高度——一个对产业影响很大,技术高度足够的位置。我觉得现在离心目中的K2还是蛮远的,我们现在可能还在香山上吧,哈哈。但就像《圣经》里对宽门和窄门的隐喻,我们选择走那道窄门,但走过去之后,可能会有另外一番广阔天地。这是我们比较坚信的。